行走是一种运动。
一次,我去楼观台见任道长,他正在院子里行走,步履轻捷,无有声息,由此,我想到了“道法自然”的奥妙。
鸟在大千中行走的动作叫飞,飞有两个过程,一起一落,起如闪电,瞬间腾空,落似飘叶,当下完成,一个小小的枝头,晃悠那么几下,便静得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。
西安美院有个掩云画屋,窗户全敞,难怪人们常说,打开窗户说亮话。举目远望,悠悠见南山,如果窗户一直敞着,山气会裹着水的灵性,随风潜入夜,润画细无声。
屋的主人叫王保安,我在翠华山下的南圃园见过。真的进了他们的二亩三分地,体味更深刻一些。屋内的书,墙上的画,案上的笔、墨、纸、砚,茶几上的器具、茶叶,就连进门铺着土布单子的简易床,都是那么淡然,那么随意,那么恬适,活脱脱地一个悠闲宁静的精神家园。
初识王保安,其有出山人的质朴,接触多了,觉得更有出家人的佛性。柳青说得好,人的一生是漫长的,紧要之处只有几步。这句话,应了保安的绘画之路。家境贫寒的王保安,幼年丧父,母爱的力量呵护和托举着五口之家。他自幼喜爱绘画,时常在报纸、墙面上涂鸦,当这个魔缠身后,便一发不可收。他毅然放弃了顶替母亲上班的难得机遇,坚持着自己的梦想追求。母亲念其执著,含着眼泪说,娃呀,那么多苦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,你爱画画妈支持。一句掏心窝子的话,说得他热泪横流。
七几年春,他与画友钻地道,拣废铁换钱,买回广告色红、黄、蓝,在废纸上任性涂抹。八三年夏,他独自一人坐火车,倒卡车,三天两夜赶往莫高窟,进了小旅社的门,又饥又饿,又困又乏,迎接他的是少见的苍蝇,面对此情此境,他掩面而泣,两个馒头安慰肠胃,随后和一个绘画者去感悟大漠文化的雄大和浑厚。他俩双脚不拉的一直向前走,走着走着,想不到竟走成了半个圆。半个圆中有多少个直线,直线中又有几多圆,他迷惑不解,思绪良久。八四年秋,他只身去宁夏,上贺兰山,走大沙漠,过大武口,路遇可怜的同道,不由得抱头大哭,释放着心中的痛楚。八五年冬,他又孤独的冒着大雪出了门,坐火车到延安,又从延安坐卡车到达原生态的佳县,在那寒冷的日子,一连七天,他坚持一天一个方向,走到哪黑哪里歇。白天,上土塬,钻窖洞,访老农,穿山林,吃一个苹果保持身体的水份,啃几个干馍补充身体的能量。夜晚,在路边小店的通铺上呼呼酣睡。那一年,他创作的《陕北那个寒冷的日子》入选首届当代中国风景画、油画展。嗣后,全国性的山水画大奖接踵而来。
其实,大千中的一山一水,一草一木,一石一鸟,都是有血有肉、有情有义的生灵,你接触它,亲近它,厚爱它,它就认识你,接纳你,拥抱你。这种溶入的过程,就是一种与物对话、物我相融、心灵畅想的行走孤独。
秦岭,天下之大阻也。生活在秦岭以北的人,太北;生活在秦岭以南的人,太南。于是乎,北方的画家,笔下的山水大多干枯、荒凉、沉重。南方的画家,笔下的山水多是水灵、温润、清秀。保安出生在南北交界的徐州,既着力研读长安画派赵望云、石鲁、何海霞、方济众的绘画之道,又潜心揣摸石涛、黄宾虹、陆俨少的绘画精髓,艰辛地谱写着自己的绘画三部曲:写实、写意、异象,通过笔的习性、墨的秉性、水的灵性和己的个性去体悟孤独,用抽象的笔墨情趣异化心灵的快感和善良,宣泄梦想的追求。
人活在世间,有的简单,有的复杂,把复杂问题简单化不易,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也难。保安的生活简单,人活得也简单,白天在教室带学生临摹泼墨,晚上在画屋苦研水墨之象,间隙回家吃饭和歇息。日复一日,年又一年,三点一线,往复无穷。在绘画的异象中,他把复杂的笔墨简单到再不能的程度,而把水的妙用复杂到再不能的高度。一幅又一幅的佳作奇遇愉悦了别人,一次又一次的苦焦孤独忘掉了自己,每当有意外的收获时,他总是悠哉哉地抽几口烟,乐哉哉地品一味茶,醉哉哉的眯着双眼享受孤独。
我看过保安不少画作,感触颇深。尤其前不久在美院附近的一处画廊举办的个展,更是令人耳目一新,碎步难挪。其诗意般境界的绘画风格独具,其朦胧温润的水墨符号鲜明,其用心说画的情感世界曼舞,扑面而来的仙气、清气、逸气给人心灵上的震撼和视角上的冲击。
有云更觉千山秀,无风倍感万象新。如此下去,保安一定会在闲适的行走中,开掘出绘画园地里更多的属于自己的净土。
2009.4.12日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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